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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朱砂帖(上)

坑蒙拐骗太子喻×特想结婚神仙黄


朱砂帖

01

蓝雨要完了。

自先帝去世以来,南边的战争就没有赢过。摄政王每每御驾亲征,每每带着一队毫无生气的将士垂头丧气的回来。

先帝专宠皇后,皇后却福薄,早早撒手人寰,爱妻去世后先帝也茶饭不思,没过多久也跟着去了。因而这一代皇室人丁稀少,先帝唯有两个儿子,幼子年幼夭折,长子倒是早早的立为太子,却是个病秧子,蓝雨尚武,太子却在武学上没有丝毫建树,整日里舞文弄墨。

太子在正门内迎接摄政王,看见狼狈不堪的人马也不恼,依然是好脾气的笑笑:皇叔回来了。

见太子这幅模样,两侧的大臣也在心里叹气:蓝雨要完了。

摄政王黑着脸请罪,说殿下,蓝雨连战连败,恐怕不是人力不足,而是天命难违。

太子殿下笑容滞了滞,问此话怎讲。

摄政王说臣出征之前曾去剑圣神祠跪拜,求剑圣保佑,为剑圣献上十名少女做祭品,回来时才得知,十名女子竟都被剑圣赶下山来,如此看来,是剑圣发怒,蓝雨才屡战屡败。

太子略一沉吟,说依皇叔之见,如何是好?

三天后,皇城的祭天坛围满了不知道哪里请来的和尚道士,对着天一阵乱念,底下百姓跪倒一片,此时太子终于不笑了,眉头越皱越紧。

好容易请完天命,领头的道士甩着拂尘给太子殿下和摄政王行了礼:剑圣的确生气了,气的是祭品不合心意。

摄政王微怒:哪次祭祀短了这位剑圣的?尤其是这几次,即使太子殿下再三阻拦,我精心选了少女当作祭品献给剑圣,他还有何不满?

底下的人们听明白了,摄政王这是说太子对剑圣的心不诚。

道士说,陛下息怒,并非祭品短了,而是错了。祭祀河伯需用少女,祭祀战神要的却是少年。

太子玩着把扇子幽幽的开口:皇叔哪里找来的道士,也敢这样凭空诋毁剑圣。剑圣乃蓝雨战神,生前的故事蓝雨的百姓都听过,征战沙场战功赫赫,剑法锐利为人和顺,成了神又怎么会要活人当祭品。

摄政王脸上一时有点挂不住,清了清嗓子道,文州年轻,传说不可全信,你我谁都没见过剑圣,且听这位仙师说完再下定论不迟。

道士顺势连连点头,说神的心思我们哪能琢磨的透呢,既然剑圣开口要,殿下给他就是了,蓝雨地大物博,要什么没有啊。

摄政王催他,你快说,剑圣要怎样的少年。

道士对着太子深深一拜,剑圣疑心蓝雨皇室对他心不诚,需要有皇室血脉,不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一名去求剑圣开恩,重新庇佑蓝雨。

众人一片哗然。皇室之中,只有太子殿下和先后长兄卢将军家的幼子符合条件。

摄政王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转向太子:那就只有委屈瀚文——

不必。太子缓缓起身,还是那副令人有些着急的从容,今天却偏偏生出一份威严。

我亲自去求剑圣。太子声音温润却字字铿锵的说,还请皇叔以三年为期,三年之内我若归来,即刻即位,三年之后如无音讯,就当我去了,不需服国丧,请皇叔立刻为蓝雨另谋圣君,皇叔可否应允?

摄政王痛心的拍了拍太子的肩膀,算是答应了。

剑圣若是看见这么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太子,保不准更气。大臣们暗暗的想,蓝雨怕是要完了。

02

皇宫之中张灯结彩,连开宴席三天三夜,为太子践行。太子体弱,开怀饮了几杯后便被人搀着回了寝宫。

“皇兄。”这孩子还很小,不过十岁左右,被一名宫人领着,偷偷的从后门进了太子的寝殿。

“瀚文。”太子坐在床边,笑了笑,眼底毫无醉意,映着窗外的月光,冷得像一弯剑锋。

小孩子一头撞进太子的怀里,大声的哭了起来。太子轻轻的抱着他,用自己的下巴蹭了蹭他的发顶。这是他的幼弟,是他在这世上最后一个能被称作亲人的人。当年先后离奇遇害,先帝就已察觉宫内有异,假称幼子夭折,把小皇子送到了先后母家。如今知道这件事的,本应只剩下喻文州一人,可是前几日那场荒唐的请神祭天,分明是朝着卢瀚文来的。

“皇兄一定要去吗?”卢瀚文抬头问,“我们偷偷的逃走好吗,我不想当皇帝,我知道皇兄也不想。”

喻文州捧着卢瀚文肉肉的小脸,摇了摇头:“如果你我都走了,蓝雨就要落入贼人之手,瀚文,你要抓紧时间好好读书习武,我在宫中也布下了一些人手,时候到了他们自会辅佐你,你要连着皇兄的份一起,好好治理蓝雨。”

“我没有皇兄那么聪明,我去见剑圣,皇兄留下来好不好。”

“瀚文,皇兄即使留下来也没有用。”喻文州又一次抱紧了他的幼弟,“皇兄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剑圣的祠堂在夜雨山上,这山终日云雨缭绕,普通人根本上不了山,即使上去也找不到剑圣的祠堂。

皇家祭祀的队伍浩浩荡荡排了二三里,喻文州坐在轿子里,抬到半山腰被请下了轿,说前面山路实在太过险恶,还请太子殿下自行前往。

喻文州心下了然,也没有和他们多做纠缠,一个人一言不发的踏着湿滑的山阶向上走去,知道身后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盼着这个娇弱的小太子自己跌落下去,这样就不用脏了他们的手。

他们觉得太子殿下不谙世事,其实他们的太子殿下比谁知道的都多。

剑圣的主祠堂因为坐落在山上,算不得华丽,但却十分神气,在这样潮湿的环境里红柱金瓦竟然没有丝毫的剥落损坏,在一片雨雾之中,生动的宛如仙境。

喻文州转头对随他上来的几个侍从说我一个人进去就好,转身时握了握早就在袖口里藏好的小刀和药粉。

剑圣原名是什么已经没什么人记得了,他出生在一个混乱的年代,蓝雨连年征战,剑圣也十几岁就早早的上了战场,少年手持名剑冰雨,占尽战场风华。剑圣一生的传奇故事大多是战场上的傲人风姿,但也可能因为他去世的实在太早,二十岁出头就为蓝雨战死沙场,没来得及留下别的故事。他死后,蓝雨的百姓为了纪念他,为他立了祠堂,奉他为蓝雨的战神。

剑圣的神像和其他的战神一样,高大威武,满面横肉,令人见之生畏。

喻文州撩开衣服的下摆,跪在蒲团上,合起双眼。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和拔刀声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他算准时机,回头,一把药粉撒在了领头的两个人的脸上。

那两人捂着眼睛惨叫着倒下,后面还有三人,拎着匕首向他刺来,喻文州拔出自己的短刀准确的挡住了匕首,无奈力量不足,虎口一麻,短刀掉在了地上,喻文州只好拿胳膊去挡,匕首刺入他小臂的前一秒,整个祠堂的灯火突然全部熄灭了。

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喻文州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点轻微的呼吸声。

“是谁允许你们在这里大吵大闹的。”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来,听口气像是剑圣显灵,但音色却像是一个恶作剧的少年,努力压低也能听出来属于年轻人的轻快和清亮。

又是一阵沉默,前来刺杀他的人想必也是训练有素,没有发出暴露自己位置的半点声响。

突然一盏红柱在他的身边半米亮起,在所有人望向那盏红烛的瞬间,一张狰狞的鬼脸出现在了红烛之上。立刻有一个人不受控制的大叫了起来,他叫起来的瞬间,那张烛火映红的鬼面瞬间移到了他的眼前,那人一边嚎叫一边后退,烛火和鬼面追着他不放,那人惨叫着爬出了祠堂。

鬼面又迅速移了回来,剩下的几个人也慌张的乱叫,越叫鬼面就靠的越近,几个人也连滚带爬的滚出了祠堂。

看着人推推搡搡争先恐后滚下山阶,那鬼面突然大笑起来,又打了个响指,整个祠堂恢复了明亮。

这次喻文州看清楚了,这是个带着集市上随手买来的鬼面具的少年,盘着腿坐在神像前捂着肚子放声大笑,就是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一群怂蛋!”少年笑到兴头上还要转头和他分享,“你看见了吗哈哈哈哈哈哈。”

喻文州有点无奈的看着他。

这少年现在才发现他还在这儿,一时两人都有点尴尬。

少年的哈哈哈还没收回去,被他吓得一头栽下了供台。喻文州连忙去扶,还没扶到,整个屋子就又暗了下来。

又来。喻文州这次有点想叹气了。

鬼面果不其然在他鼻尖前堪堪出现,这次离得太近,喻文州岂止是不怕,甚至越过面具仔细地观察起他那双明亮的眼睛来。

少年被他盯的不自在,也知道这时候出口吓人有点搞笑,竟然反客为主的教训起他来:“看什么看什么你娘没有教过你一直盯着别人看不礼貌吗?”

“没有。”喻文州淡淡地说,“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向喻文州提起过他的母亲了,因为先后的独得恩宠令整个皇室差点断了香火,苦命鸳鸯放在皇家,就是大逆不道。活该太子那副病怏怏的样子,都是报应。大臣们这么说。

如今他被皇叔设计,为了保全幼弟,远离那个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过的皇城,来到世外仙境一样的山上,来到神明的脚下,和一个陌生的少年谈论起自己的母亲。

喻文州感觉自己像是大战一场死里逃生,又累又轻松,又想笑又想哭。

可是他太聪明,知道父皇故去后,他越是锋芒毕露就死的越快,十几年装出一副富贵闲人云淡风轻的样子,真到了这种时候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沉沉的叹一口气。

那少年也愣住了,周围的光重新亮了起来,喻文州一言不发的继续跪在蒲团上,少年眨着眼睛有点好奇的看着他:“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害怕的啊,还是你腿脚不好跑不动啊。”

“我已经无处可去了。”喻文州平静地说,“现在我只想求见剑圣大人。”

少年在旁边难得沉默的看了他一会儿,跑到他面前来,把贡品粗暴的推开,盘腿坐了上去:“我就是传说中的剑圣啦,你有什么烦恼啊——”

不知道为什么,喻文州总觉得这个人一定是在笑着的。

喻文州站起来想把他扶下来:“不要闹了,这是对剑圣大人不敬。”

少年死死抓住桌边不放:“你居然怀疑我?你才是不敬,不信的话你把我面具拿下来看看!”

喻文州闻言,伸手绕到他脑后去解他的面具,他胡乱的扎了一个高马尾,耳边的碎发扫着喻文州的手腕。绳结被他打的乱七八糟,喻文州仔仔细细的解开最后一个,面具就在他抬手抽开绳结的一瞬落了下来。

被他半拢在怀里的人抬头看他,供台上的莲灯和红烛摇摇曳曳,少年眼底的光很调皮的跳跃了一下,少年有点骄傲的笑起来,露出两个虎牙的尖。一张英气十足却又透着点稚气的俊美脸庞。

喻文州鬼使神差的轻轻环住他的腰,把他一把从供台上抱了下来:“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我啊!是我啊!你都不知道我是谁来这里拜什么拜啊?我!剑圣黄少天!”自称剑圣的人有点生气,推开喻文州,叉起腰往神像旁边一站。

喻文州看看这尊高大肃穆的神像,又看看拧起眉头扬着下巴等着他露出惊讶表情的黄少天,诚实的道歉:“抱歉,真的看不出你是剑圣。”

黄少天回头看了看神像:“我觉得我还挺像的啊,不像吗?哇你这个小信徒真是难搞,说我是你又不信看脸你又说不想,那到底要怎么证明嘛。”

“你不是有名剑冰雨吗,拿出来过两招就知道了。”喻文州认真的帮他想办法证明真身。

“可是我铸造冰雨的时候就发誓不在战场以外的地方出剑的。”黄少天围着神像转了半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落满灰的桃木剑,吹了吹落灰,提着来到喻文州面前,“就用这把剑随便耍两招看看吧,但这剑是真破啊,用着难受,太难受了。”

他自己嘟囔完两句,把剑一抛,转身接住,冲喻文州一挑眉:“小公子看好!”

喻文州眼前一亮,明明是一把破木剑,生生被黄少天舞出一道剑芒。

在他挑眉的那一瞬间,喻文州就确信,这个人就是剑圣了,除了剑圣,谁的眼底会有那样磊落锐利的神采。

黄少天随性舞了几招,又是把剑抛起,而后牢牢接住,他把剑往身后一收,也收起了自己眼里那抹逼人的战意,变回了一个嘀嘀咕咕的少年:“这剑可真破,太破了。”

他走到喻文州面前,得意洋洋的等待崇敬的目光,喻文州却毫不犹豫的跪在了他的面前:“蓝雨皇储喻文州,见过剑圣大人。”

黄少天也是一惊:“皇储——太子殿下?!”

黄少天也双膝一弯,跪在了喻文州的面前。

喻文州附身便拜:“如今蓝雨国运衰微,乱臣贼子内外勾结,我有心无力,幼弟年纪尚小,还请剑圣大人垂怜,助我重振国威。”

黄少天看他拜,便也弯下腰和他对拜:“太子殿下我生前也是蓝雨的士兵宣誓过对蓝雨皇室效忠你这样我怎么当的起啊!有什么事咱们起来慢慢说好不好呀!”

喻文州直起腰来有些犹豫的看着和他对拜的剑圣大人。黄少天看他还犹豫,干脆翻身往地上一躺:“你再不站起来我也不起来了。”

喻文州这次被他逗笑了,起身向他伸手:“好,剑圣大人也起来吧。”

黄少天躺着耍赖:“还有还有,不许叫我剑圣大人,我叫黄少天,这名字难道不帅吗?”

喻文州笑着去拉他的手:“好,少天。”


黄少天难得安静的听完喻文州所讲的在前朝的那些暗流涌动,叹了一口气:“太子你有所不知,所谓神明呢,也不是想保佑谁就能保佑谁的。我是蓝雨的战神,要用法力,就需蓝雨皇室对我心诚。你那摄政的皇叔,一非皇室正统,二则心也不诚,所谓心诚,不是说塞一大堆小姑娘上来就行了——话说回来可吓死我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姑娘——他从心里就没打算打赢。”

喻文州敛起了笑意,点头道:“正如我所料,皇叔和南边蛮夷有勾结,故意打败仗,送我蓝雨的土地给他们,一方面为他自己稳定地位,一方面动摇百姓信念,逼我无法继位。”

黄少天看着喻文州,突然点点头笑了笑:“我上次去街上玩,听人说太子是个醉心风月的病秧子,还感慨难过了好一阵,如此看来,这都是太子设计好的咯。”

喻文州苦笑了一下:“是,也不全是。装作不闻朝政的确是我有意藏锋,这身体,虽然不像他们说的弱不禁风,但蓝雨尚武,要在继位大典上演武论剑,怕是远远不够。”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握起来又放开:“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吃食里就被他们放了慢性的毒,不致命,但也不会让我在武学上有什么成就,我早就知道的,所以干脆配合他们装病。”

黄少天一掌拍在供桌上,水果灯烛骨碌碌的滚了一地,喻文州一惊,连忙道:“少天,怎么了?”

黄少天在屋内边骂边转圈:“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居然欺负到我们太子头上来了,你不要担心,这段时间就跟着我,我来教你,让你回宫之时,一剑直取仇人性命。”

03

喻文州十八岁生辰的时候,和黄少天在一叶孤舟里喝酒。

他来到黄少天身边的时候才十六岁,转眼两年快过去了,黄少天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语速和无理取闹的程度倒是见长。

初见时他比黄少天稍矮一点,如今已经比黄少天稍稍高些了。但是不能说出来,说出来黄少天又要气的边唠叨边转圈。

黄少天今日比往日多喝了些,愈发喜欢说话,嚷嚷着要给喻文州锻剑。

修习一年多,剑法方面自然是不能同天纵奇才的黄少天比较,但他的天资如何,黄少天哄着他不说,他自己心里已然明白。

半年前他曾听见过黄少天和那位经常来看望自己的药师朋友的谈话。

黄少天问,当真已到极限了?

药师说,少天,我知道你待那孩子不同于常人,又何苦骗你。

黄少天沉默了一会儿,咬着牙说,我不甘心。

药师说,他中毒太久太深,其实到这种程度已经足够他学些皮毛功夫普普通通过一辈子了。

黄少天再开口时,带着些凶狠,拔高了声调,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他怎么能普通的过一生,不行,我不信,我还要找,我还要治,我要他无人能伤。

药师叹了口气,少天,你是神仙,怎么总也摆脱不掉人的天性,你这样不好,你会——

黄少天那时打断了药师的话,可喻文州一直记在心里,黄少天是个神仙,是剑圣,可是黄少天冲他笑起来的时候,扑过来挂到他身上的时候,躺在他身边说着说着话就睡着的时候,他总是会忘记这件事。

就像现在,黄少天有点醉了,可是神仙也会醉酒吗,喻文州此时放弃了他的瞻前顾后,权当他的确醉了,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

“喻文州,你多大了。”
“我十八了,今日刚满的十八,少天,你醉了。”
“我没有啊,我没醉。你怎么跟堂堂剑圣说话的,像个教训人的老头子,一点都不可爱,刚见面的时候还会剑圣大人剑圣大人的叫。”
“是少天不让我那么叫的。”

黄少天不说话了,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腿上看远方。他们离岸已经很远了,茫茫水天之间,天上有星辰,冷的,湖里有波光,冷的,只有喻文州怀里的黄少天,目光灼灼。

“少天。”喻文州唤他。
“不要这么叫我了,这么叫我我就不答应。”
“叫了这么久了,为何突然不许了。”
“你大了,要知礼些,换一个叫,叫什么?嗯,叫老师吧。”

“老师。”喻文州乖乖的叫,“老师,如果有一天我回了皇城,我还能看见你吗。”
“能,但是我不会让你看见的。”
“为什么?”
“哪有为什么?我是剑圣,你是太子,本来就没什么见面的必要。人各有命,神仙是不许随便干涉的,更何况我还是个战神。在战场上帮你吹吹顺风驱驱妖邪就尽全力了,你以为神仙可以随便杀人的?”
“如果干涉了会怎么样?”
“会入魔,会变得完全不像自己,会给人间带来灾难。”

喻文州轻轻的应了句原来如此,把自己的外衣盖在了黄少天的身上。

黄少天大笑起来:“你这个小傻子!神仙是不会生病的!什么记性啊?你这样的回去治理蓝雨,我看蓝雨怕是要完啦!”

“那神仙可有什么很想要的东西?”

黄少天笑容一僵:“好端端的问这些做什么。”

“我若改日回皇城,见不到你的面,也好准备些谢礼给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黄少天盯着喻文州看,看着看着突然把喻文州的外衣拉起来盖在脸上。

“我想成亲。”

隔着一层布料,黄少天的声音含混不清,喻文州又问道:“什么?”

“我活着的时候,一直在打仗,很早就死了,没有成过亲,可总听人家说成亲是顶开心的事,所以——”

喻文州的心被他的音调拉起来悬在空中。

“所以你成亲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一份喜帖?你知道我是战神,不请自来的去看人家总是有点奇怪的。”

“我还不想成亲。”喻文州偏了偏头看自己在水中的影子,还算平静,于是把头偏回来,“成亲是大事,不能草率,我母后和我说,成了亲的人,管姻缘的神仙会给系一条红线,生生世世都走不散。”

“有这样的神仙吗?那我改日可要去好好求一求。”黄少天嘟囔着说,“那你可千万别忘了,一定不能忘,你成亲的时候一定要给我一份喜帖。”

喻文州想了想,冲他笑了一下:“好。”

喻文州猜想,他可能想说的是,你不要忘了我。

怎么能忘呢。


喻文州终究还是没能等到黄少天亲手为他锻灵剑。

黄少天在夜雨山的一个山洞里找到了喻文州,咒文扭扭曲曲的爬满了一地,喻文州脸上红色的咒文还没有完全褪去,哪怕是最蹩脚的道士也能一眼看出来:喻文州在修习巫术。

“这是怎么回事?”黄少天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喻文州看出他那双用来握剑的稳得不得了的手此时在微微发抖。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喻文州说,“我必须这么做才能顺利继位拯救蓝雨的百姓。”

“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这种术是拿你自己的性命做交换啊,我不是说我会想办法吗,你为什么这么急于一时——”

“少天。”喻文州缓缓合起记录着各种巫术的书页,那是他无意中在黄少天的房间发现的,是黄少天师父的遗物,他的师父就是因为修习巫术被反噬而亡,“三年之约就快到了,你也帮不了我什么了,接下来的路就靠我自己吧。”

夜雨山昼夜不停的雨水落在黄少天的脸上,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真的有些像祠堂里那尊凶神恶煞的战神像了。

“随便你。”黄少天说。

“谢谢。”喻文州朝他弯腰拜了一拜,和他擦肩而过,向山下走去。


太子殿下回来了。

皇城的人们口口相传那日太子归来的风姿,一身白衣,一匹白马,一件玄色外袍,已经出落的英俊挺拔的太子就像神明显灵一样回到了皇城,全城的钟无风却兀自响起,八扇朱门自行打开。

喻文州翻身下马,走入正殿,王座上的摄政王先是一惊,随后不情愿的走出来向太子行礼。

太子还是那副爱笑的模样,但不知为何让人感觉已有了帝王的庄重。

太子说,明日铸剑,三日后的月圆之夜,我们举行继位大典,要在继位大典上与我演武的人,皇叔可以着手去挑了。

次日铸剑,一把通体乌黑的剑于火中焠出,剑名灭神的诅咒。剑名天赐,预示着剑的命运,传闻中剑圣那把冰雨,就曾在漫天血雨的战场中滴血不沾,剑锋森森寒气,宛若坚冰。臣子们私下里偷偷的议论,太子这把剑,不祥,不祥。

可太子殿下就是用这把剑有如神助一样在继位大典上连胜七名摄政王精心挑选出的战士,有如神助,全然不见那个病秧子太子的影子。

八月初十,文州太子继位为帝。

“皇兄。”卢瀚文一路小跑着奔进了喻文州的书房,喻文州正在作画,抬头冲他笑了笑。

“皇兄是不是失恋了。”卢瀚文问。

“何出此言?”喻文州揉了揉他的头发。

“人们都在说皇兄变了很多,变得更深沉更疏离,许是修炼得法,一下子就长大了。可是修炼哪会让人长大呢,失恋才会。”

喻文州认真想了想,点头道:“不错。”

卢瀚文刚想开口问是哪家菩萨仙姑连皇兄都看不上,目光就落在喻文州笔下的那副画上,周围满是废稿,皆是一位身着红衣俊美灵动的小公子。

“这是谁?皇兄画的每一幅都这么好看,还不满意?”

“他本人更好看些。”喻文州搁下了笔,“他眼神又亮又灵动,总是画不好。”

喻文州喝了口茶,才想起来没有答卢瀚文的第一个问题。

“这是你皇嫂。”

卢瀚文手一抖,差点把皇嫂的画像给撕了,斟酌了一下,迅速附和道:“皇嫂穿红衣可真好看。”

“他平时不穿红的。”喻文州吹着杯子里的茶叶,“但我觉得他穿红,一定是天下最好看的。”

卢瀚文眨了眨眼睛,他们都说皇兄变了,变得更圆滑更果决,但卢瀚文觉得皇兄没有变,他只是把自己的温柔和深情收拾起来都给了一个人。

兄弟二人正在谈天说地之时,外面有人禀报摄政王求见,卢瀚文一撇嘴,愤愤道我看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什么花招要耍。

喻文州做了个请进来的手势。

摄政王满面春风的走进来,快走两步后急忙跪下朝喻文州拱手道喜:“恭喜陛下。南方部族听说陛下归来继位,愿意把长公主嫁予陛下。”

“逼着人娶亲有什么可恭喜的。”卢瀚文说完,立刻被摄政王瞪了一眼。

“此次和亲避免了南边又一场战争,现在陛下刚刚继位,想必也不想大动干戈。”意思很明白,不答应就又是一场恶战。

“好啊。”喻文州平静的应允。

卢瀚文和摄政王心情不同,表情是一样的白日见鬼一般不敢相信。

“但是,成亲是大事,需过问父母,我虽年幼痛丧双亲,但前几年受剑圣教导抚养,恩情之重,不次于父母。所以此时要先问过剑圣大人的意见,他若应允,我自然欢喜,可他若是不准——”

太子回宫后,虽然对外宣称说是得剑圣悉心教养,可上到宫中群臣,下到市井百姓,都把剑圣当作太子为自己造势的一个由头,并没有谁真正相信剑圣真的显灵并传授太子独门秘籍。

因而和南方部落长公主和亲的消息一出,众人也都以为请剑圣赐婚不过又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表演——剑圣怎么会不准皇帝成亲呢?

剑圣偏偏不准。


tbc…….随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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